我是你哥哥……困难的事,我一个人承担就好,我不想你受到伤害……”
“不想我受到伤害……”小妹缓缓抬起一只手,无力地揪住了我的衣襟,泪水扑簌簌地滚落,“我最大的痛苦……就是跟你分离……在生命和你之间……选一个……我只要你……我宁愿死在你的怀里……也不要一个人活着……”
“别这样说,别这样说……”我抓住她的手,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,“我也是,我也是,我爱你,云禄……”
“哥哥……”她用一种空洞得令人害怕的声音说,“假如有一天……我不辞而别……你……会怎么想……”
我有点呆住,下意识地想象了一下。如果有一天醒来,发现小妹不见了,什么也没说,我会以为她不要我了,她不想跟我在一起了……这场景真是太可怕了,我身体一阵颤抖……
“不,不,”我哀求道,“别这样……”
“你明白了吗……”她颤声说,“这就是……你对我……做的事……”
仿佛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,恍然大梦初醒。这就是我对小妹做的事?我竟然对她做了这么残忍的事?
我不禁再次幻想起来,假如有一天小妹对我说,“我要给你买药去了,我去个几年,你在这等我”,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,不给我讲话的机会,那我会多么生气、迷茫、痛苦……我会想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?为什么这么武断?你有没有考虑我的想法?
“你到底是爱我……还是不爱我……”云禄断断续续地说,困惑地来回扫视我的两个眼睛。
“我当然爱你——我当然爱你——我错了——对不起——”我沉痛地说。
“如果你爱我……为什么不问问……我的感受……我的想法……”
“对不起,我没想到,真的……”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,羞耻感灼烧着我的双颊。
“为什么……你要一个人做决定……你是不是自认为……为我好……就一个人做主?你为什么……像那些老人一样……傲慢……我也是个……独立的人啊……”
仿佛一道闪电刷地劈下来,让我醍醐灌顶。
我当初确实是想着只要为她好,就应该做。可是我的想法真的符合她的利益吗?她也觉得这样好吗?不,我根本不清楚,我只是自以为是地觉得好,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的身上。
“哥哥……你想一个人……背负所有吗……为什么……不让我一起承担?”小妹噙着眼泪,凝视着我,“我不是……你的宠物……我是……你的战友……我不要……豢养的爱……我要真正的爱……互相陪伴……互相支持……携手前行……”
我深深地、略带颤抖地呼吸。
是啊,我怎么把小妹当成一个躲在身后的小孩子了?明明她比我更勇敢、更强悍,有多少次她身先士卒、冲锋陷阵?多少次她临危不惧、处变不惊?我不应该比谁都清楚她勇往直前的气魄,所向披靡的英姿吗?
可为什么遇到问题,我没有跟她商量,而是自作主张呢?
我潜入心海的底部,深挖埋葬的淤泥,得出了一个丑陋的结论。
当时由于我的疏忽,导致小妹被那个该死的野人侵犯,伤害了身体。对此我一直很自责。我渴望弥补我的过错,渴望帮助妹妹以表现出身为哥哥的价值。我害怕面对妹妹,害怕她责怪我或轻视我,即使我知道她肯定会包容我。她总是包容我的一切。
那我到底怕什么呢?原来我怕的是自己对自己的责备与厌恶,那个不能原谅我的人是我自己。我害怕面对小妹,因为她的病体时刻提醒着我的过失。所以我不顾一切地想要找到雪莲花,一方面是为了赎罪,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,另一方面——我从不肯承认——也是为了逃离她。
事实就是这么简单,我被自身丑恶的私心和可耻的懦弱蒙蔽了双眼。
阵阵电流传遍全身,让我微微战栗,我突然想起了法藏说过的话,穿过漫长的岁月,那谆谆教诲音犹在耳:
有的时候,更大的勇气来自面对自己的心……
我幡然悔悟,原来师父早就看穿了我的内心,试图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提醒我。那时我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足够勇敢了。
呵,我还真是远远不够成熟啊。我不禁露出苦笑。
理解了这一点后,另一个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。
什么是真正的守护?
当我能坦然面对自身时,我也就能坦然面对别人,正视自己与他人的差异和不足,因而得以正视他人的想法。
那么保护好自己的妹妹,就是正视她的想法,在协助或劝诫她的思想的过程中不让她受到伤害。
这是以她为主体。过去的我却以自我为中心,还恬不知耻地认为那就是保护。
我心里又是一阵触动。师父什么都明白,他曾试图使我悬崖勒马,我却浪费了他的一片苦心。他把举世无双的武功传授给我,我竟然没看出他对我的深情厚意,而把师父和妹妹都抛弃了。
啊,这就是我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