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,孙柔语心头蓦地掠过这句俗谚,碍于淑妃是她的亲姐姐,也只好不露声色的挨着坐下。
没有旁人供使唤,孙淑妃亲自给她倒了盏沏好的香片,笑道:“陛下这些天也没去看你吧?”
不待孙柔语回应,她便自问自答的叹道:“本宫何尝不是一样,可叹陛下的心如今都牵系在那人身上,咱们这些可怜人只能备尝冷落滋味。”
孙柔语谨慎的应道:“妹妹倒不这样以为,陛下乃天子,你我不过为侍奉陛下的妾室,陛下若来,自该感到欢喜;陛下即便不来,咱们也需随遇而安,不可妄自悲叹。”
这是劝她放宽心胸的话,孙淑妃听了不禁冷笑,也懒得遮遮掩掩与她周旋,“你当然不必在意,可本宫却咽不下这口气!好不容易扳倒连氏一族,却依旧在宫中留下这个祸根,哪天陛下动了心思,立她的孩子为太子,你以为还能有你我二人的安身之地?”
她懒懒瞥了眼对座的姊妹,“本宫知道你不喜争宠,可你别忘了,你也是孙家的人。若孙家没落,你也休想置身事外。”
孙柔语沉默了一会儿,“但连氏的孩子已经生下,咱们还能有什么法子?陛下纵然真动了立太子之心,咱们也只能干看着罢了。”
“谁说没有,倘若那个孩子没了呢?”孙淑妃唇畔露出一线诡秘笑意,声音也变得婉转动听起来,她殷殷抓起孙柔语的手,“好妹妹,这件事,唯有你才能帮我。”
孙柔语感到一样滑溜溜的东西钻进自己袖口里。
侍女青竹在殿外已等了许久,见人从合欢殿出来,忙迎上前去,“主子同淑妃娘娘说些什么?费了这半天的功夫。”
长街无人,只余风声。孙柔语也便低低同她说了几句。
“什么!淑妃娘娘要您谋害皇子?”青竹吓得惊呼出声,旋即意识到动静太太,赶紧捂上自己的嘴。
她悄悄问道,“主子您莫非答应她了不成?”
“我怎能不答应?她用倧儿来威胁我。”孙柔语神情疲惫,“若我不肯依从,倧儿在孙家的日子便不会好过。”
她默然半晌,从袖里掏出一个羊脂白玉瓶,那是淑妃方才交与她的,里头是小半瓶淡黄红的脂膏,据说只要一小点便能置人于死地。何况婴孩脆弱娇嫩,也许连一滴都用不到。
青竹看着也觉心惊肉跳,好不容易抹平心口悸动,才白着脸说道:“但谋害皇嗣非同小可,一旦被发觉,娘娘您等于死无葬身之地了呀!”
“本宫也知道,但是这件事非做不可。”孙柔语脸上木然。她本就不怕死的,只是想想,依旧有些不甘心而已。
连乔见到孙柔语走进怡元殿,虽有些微愣,还是立刻露出笑容,“妹妹也来了?倒真是稀客。”
一叠声的唤紫玉倒茶来,连乔心里却暗暗惊讶:孙柔语刚进宫的时候很出了些风头,但随着连乔产子,这恩宠也便渐渐淡了下来。孙柔语只在皇子满月那日随嫔妃们前来祝贺,其余时间连乔总没见过她,想着此人或许对自己心存芥蒂,谁成想如今不打一声招呼便突然过来,真是怪哉。
孙柔语笑意清浅,“娘娘不必费事,嫔妃只是奉太后之命来见一见小皇子,稍待两刻便走。”
原来是为这般。连乔忆起太后卧病,自己于情于理,都该抱着楚弘去看望他的皇祖母——只因两人互相不喜,连乔也便有意遗忘了。
孙太后主动差人过来,连乔只得笑脸相迎,“那敢情好,妹妹快请进,弘儿喝足了奶水,本宫才命人哄他睡下呢!”
进了内殿一瞧,却见襁褓中的男婴仍清醒着,在厚厚的被裹里颠来倒去,就是不肯入睡。乳母们讪讪说道:“小殿下怕是午后睡得太充足,这会子才想多顽一会儿。”
连乔面露尴尬之色,孙柔语反倒微笑起来,不慌不忙的拔下头上一支赤金镶红宝的步摇,在婴孩眼前轻轻晃动,步摇上的穗子如同被风吹动的纱帘,飘飘拂拂。
这样有规律的动作大概起到某种催眠作用,楚弘的眼眸渐渐阖上。
连乔不禁微笑起来,“想不到妹妹还挺会照顾孩子。”
“嫔妾家中的幼弟便是由嫔妾亲手带大,所以略微懂得一些。”孙柔语矜持的说道,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酸楚之意。自进宫后她便再没见过倧儿,也不知倧儿在府中过得好不好,下人们会不会有意无意的为难他。一时间她只觉焦心如渴,恨不得立刻飞回家中去,尽管明知这只是奢望。
孙柔语牢牢握着那支步摇,尽管事先做好了充足的准备,手心里却还是有冷汗涔涔冒出——这步摇的末端沾了玉瓶中的毒汁,只消轻轻往婴儿唇边一抹,就能无声无息的置人于死地。
但是这一下她怎么也刺不下去,她想到家中的倧儿,他还那样小,还不会也有人暗中蓄意害他?要是倧儿死了,她肯定是活不下去的;要是她死了——她也同样的放心不下,不能亲眼看着倧儿长大成人,就算做了鬼她也不能心安的。
孙柔语忽然用力将步摇一掼,伏地大哭起来。她扑在连乔裙边,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