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昭恢复了体力,揪起云葳的衣襟,把人塞进了马车。
这丫头瞧着身量不矮,份量却很轻,随手一拎,毫不费力,宽大道袍里的身板,约莫瘦弱的紧。
云葳的确手无缚鸡之力,行走江湖,全靠旁人护佑。
今时好似羊入虎口,心中早已惴惴,跑是跑不脱的。
她唯独庆幸,自己烧了师傅交付的物件,未曾辜负老人家的期许。
马车悠悠,一路无言。
待到踏入昨夜的小院,本是云葳的落脚点,此时瞧了,倒像是文昭给她备下的魔窟。
院子里站了四五个壮汉,皆手持兵刃,令人深觉胆寒。
这是何人?您是何意?云葳装糊涂一般的立在门口发问,不愿抬脚近前。
文昭依旧笑眯眯的,将手覆在她单薄的脊背上,微微用力向前推了推:
进屋,某的侍女伤还未好,劳你再给诊治一二。
云葳强撑镇定,顺着她的力道走进了院中。面色不显慌乱,但手指因受惊变得格外寒凉,抵上槐夏皓腕的刹那,那人激灵一下,抖了抖身子。
无碍了,吃些补药即可。云葳探脉须臾,收回了手,默然不再言语。
小道长就没什么想和某说的?或者,你不好奇某等是做什么的,缘何被人重伤?
文昭扯了把椅子在旁落座,将云葳夹在了床榻和她之间,让人无路可走。
萍水相逢,何必多问。云葳站起身来,给自己鼓足了勇气,这是我家,您让个路?
文昭看着她青涩的面容上故作老成的小模样,不由得嗤笑出声:
某的脾气不算好。小道长,坐下聊聊,念在你对槐夏的救命之恩,只要你老实交待,想去何处,某派人护送你,绝不食言。
我不是你的犯人,无甚可交待。
云葳的心脏扑腾的有些杂乱无章,眼前人霸气侧漏,令她心底的猜测又被印证了些许。
文昭笑意渐收,抱臂审视着嘴硬的小人儿,幽幽询问:瑶清真人在何处?
没听说过。云葳状似迷惘,回应的话音轻飘飘的。
文昭忽而失笑,出言却是警告:
事不过三,丫头,两次了,某不喜谎话连篇的人。下一个问题,姓甚名谁,要去何处?
早说过,我唤惜芷,来此游历,此番要回乡。修道人自是回道观去,在襄州。
云葳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,这句绝对不算谎话。
襄州?这般巧?某的家宅就在襄州,那某该当送恩人的,顺路,何乐不为?
文昭向后仰了仰身子:在哪处道观清修?某得给你的观主好生说道一番,你有如此仁心,实在难得。
青山观。云葳内心一震,这人在襄州有家么?襄州可是那位的封地啊,她有些慌了。
你还未说姓氏。某很好奇,你豆蔻芳龄,学识瞧着不差,怎就入道了?
文昭摩挲着自己手中的扳指,青山观地处荒僻,怎样的隐士奇人将你教管的这般出色?
生来为孤女,如何知晓名姓?幸遇前辈垂怜,捡回道观给了个活路,顺带学了些立身本领。
云葳与人周旋,渐渐适应了文昭的节奏,她觉得自己好像也能应付得来,撒谎并不算太难。
可她一直低垂的眉目怎会瞧得见,文昭眯起的凤眸里早已暗藏危险。
无依孤女文昭沉声重复着:
那不若跟着某,去什么清苦道观?某挺喜欢你,长得标致,人也机灵。随某回家,绝不亏待你,如何?
云葳一怔,这人脑子八成有病,威胁恐吓一通,又要拉拢示好,怎就想一出是一出呢?
多谢,不必。道观自在,习惯了。
云葳回绝的干脆利落。
胁迫
泠月落窗棂,晚风摇梧桐。
房中烛火翕动,三人同屋,却是长久的静谧。
文昭靠着椅背默然良久,总算舍得站起身来,转眸回望夜色:
某厌恶旁人拒绝自己的好意,不论缘由。是否有些蛮横?但某生来如此,作风难改。给你半刻改口,否则,外头那侍女动辄打人的手不必留了。
我对你一无所知,为何要接你的好意?我虽孤女,却已十岁有三,快要成人了,何须倚仗?
云葳听得她出言威胁,一时热血上头。
文昭哂笑一声:你这孤女不简单,能有数位功夫过人的忠仆,腰杆很硬气。让他们与某的下属较量一番?你若赢了,便放你自在逍遥。
闻言,云葳的指尖捏上了裙摆,身上冷战涟涟,不知这人查到了自己背后多少人马。
她临危受命接过一摊子人和事,自己都还没理清,如今当真是怕了。
文昭眼下临深履薄,必须事事小心。
对眼前人,她虽存猜疑,心下也有些好感。
能在她的言语威胁下处之泰然,守口如瓶的,禁中也少之又少,何况是个半大孩子呢?
半